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國家環境基準與風險評估重點實驗室研究員王紅梅

　　4月17日，由電池聯盟、中國電子節能技術協會電池專業委員會、中國高科技產業化研究會、清華大學、北京理工大學主辦的“第七屆汽車動力蓄電池回收再生暨二次電池回收與再生技術研討會”在北京隆重召開，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國家環境基準與風險評估重點實驗室研究員王紅梅在會上做了題為《生產者責任延伸制落實的瓶頸與對策分析》的演講。以下為演講全文。

 

　　(以下內容根據現場文字實錄,未經發言人本人審閱,僅供參考)
 

　　各位參會領導、各位企業、遠方來的朋友大家好，歡迎來到北京，現在是北京最美的季節，春暖花開，希望各位在會議閑暇時間在北京逛逛。
 

　　我是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環境安全中心的王紅梅，由我本人主持的環保部廢電池污染防治技術政策2017年12月份正式發布，這個廢電池污染防治技術中對多種類型的電池在回收、廢棄之后的再利用技術都做了一些引領。發布之后，我們接到了多個企業的反饋，有很多我們國家的大企業紛紛跟我們進行主動的交流，去探討他們在回收過程中遇到的問題。我這邊就是跟我們國家龍頭企業的交流中，對電池回收，在落實生產者責任延伸制中，遇到的一些瓶頸和未來可能的一些解決方案，形成了一個報告，與大家分享。
 

　　生產責任延伸制落實主要是基于鉛酸電池企業，因為在技術政策發布之后，主要跟我們進行溝通的也是這類企業，鋰離子電池主要是再生方面溝通的比較多。
 

　　我們國家鉛酸電池主要環境污染問題已經從原生鉛的污染變成了再回收領域的無序導致的環境風險。我們知道一塊鉛酸電池里含有74%的鉛極板、20%的硫酸、6%的塑料，如果拆解不當，就會對人體和環境造成非常嚴重的風險。我國目前還沒有政府主導的鉛酸電池的回收體系，目前鉛酸電池的回收市場還是在回收企業、再生企業自發的回收過程中進行。同時還有一些小的、脫離于政府之外的、作坊式、家庭式的回收廠，隨意倒酸的情況還是存在的。國務院99號文大家很熟悉，核心是如何落實生產責任制延伸，生產企業也是背負了鉛酸電池污染的名聲，希望通過回收能夠將電池收回來，為解決鉛酸電池環境污染提供了有效的手段。就是在多方的推動下，國務院99號文出臺了，明確鼓勵鉛酸電池生產企業采取自主回收、聯合回收或委托回收模式，利用自有銷售渠道在消費末端建立的網絡回收鉛酸電池，支持采用以舊換新、銷一收一等方式提高回收率。我們這邊主持發布的環保部政策《廢電池污染防治技術政策》，強調閉環與綠色收集，鼓勵電池生產企業履行生產延伸責任、EPR制度，加快生態文明建設和綠色循環低碳發展的內在要求，追溯和延伸污染責任，真正實現閉環與綠色收集，通過企業建立的產品信息追溯活動，為環保部門及時掌握廢電池流向提供依據，這也是未來政策收緊的重要方向，一直延伸到消費者，最終是要實現閉環和綠色收集。所以無論是99號文還是環保部的文件，都對綠色的閉環收集非常重視，在我們跟企業實際溝通過程中，目前EPR制度是不是能夠有效落實，我們就以鉛酸電池為例，重點關注的是三個方向，一是現有的環境管理政策是不是支持，二是財稅政策是不是支持，第三是組織保障。
 

　　鉛酸電池目前是被列為危險廢物的，因為我們制定過程中，也是希望能夠把鉛酸電池能夠從危廢中單獨列出來進行管理，但是實際操作中，因為咱們國家的現實問題，存在著很多非法收集，所以對鉛酸電池的管理，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管理政策都是趨嚴的。有一個問題是，如果列為危險廢物，分散于千家萬戶的廢電池的危害如何界定，它跟集中收起來的大量電池，風險的狀態、堆放場地的防護措施是有區分的。但是目前環境部，對凡是列為危險廢物管理領域的產品，是按危險廢物經營許可證管理辦法開展鉛酸電池整個生命周期的管理，目前根據不同的風險狀態對不同數量的倉儲、回收、運輸標準，車載風險管理。從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上半年，環保部已經對這個政策進行了部分的修訂，目前還在修訂中，但是我前期跟他們進行溝通，我感覺也是存在很多問題。比如說三噸以下不按危險廢物管，會不會造成小商販肆無忌憚去收集。如果以收集去管，地方可能存在利益保護主義，所以這個模式也是在探索。
 

　　現在環保部也在推動回收管理資質，而且在京津冀和山東、浙江、上海等地方做試點。在環保政策上面，鉛酸電池如果按危險廢物管理的話，比如說對危廢的管理，國家是有距離居民居住區、水源地、環境敏感區具有防護距離的要求，現在大部分的民用品的廢棄鉛酸電池還是處于老百姓的生活區附近或者是購買的商場附近，如果安全危廢管理收集，可能在落實生產責任延伸制的時候，大家知道他們通常是通過銷售門面進行銷一收一的回收，終端的網點可能無法正常開展廢鉛酸電池的回收工作。危險廢物經營許可管理辦法還是針對危險企業的排放進行管理，在管理辦法408號令第三條規定，危險廢物經營許可證按照經營方式分為收集、貯存、處置綜合經營許可證和危險廢物收集經營許可證，領取危險廢物收集經營許可證的單位，只能從事機動車維修活動中產生的廢礦物油，和居民日常生活要分開。我剛才說過，目前部里也在試點，這個收集政策會更加的完善。
 

　　還有一個，在實際落實生產者責任延伸制的時候，生產企業反映了一個問題，危廢的經營許可證要求是每個省地級市為單位，進行轉運的時候，要進行連單的申報批準以后才能進行轉移，如果生產企業想自己收電池的話，他們需要在全國多個地級市注冊公司，去建立一個收集倉庫，這個成本是不可能的，生產企業也是承受不起的。還有就是在生產企業實際收集電池過程中，他們想獲得地方的暫存非常難，我們調研了新疆、河北、河南很多地方，包括廣西一些地方。因為電池暫存，然后運走，對當地的稅收并無貢獻，但是對環保影響非常大，所以在設立這種暫存庫選址上是非常難。有些地方做出了硬性要求，收集的場所必須在化工園區或者是循環經濟產業園區，但是現在很多城市并沒有規劃處類似的園區，所以在落實EPR制度的時候，也是沒有辦法選址暫存庫，轉運過程也是非常難的，就是我剛才跟大家說的轉運聯單的，因為有不同的地方，有時間的要求。而且轉運過程中必須有接收單位，必須還得是法人。生產企業不可能在每個地級市都建立自己的法人，所以EPR制度到底怎么實現，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像國外的非常單一的EPR制度是非常困難的。還有跨省轉移的程序非常復雜，在實際中，多數地方管理部門對于持有鉛酸電池危險廢物綜合經營許可證的企業原料，都做出了很多的限制，在實際申請跨省轉運過程中耗時很長，最快也得半個月，有的時候企業反映跨兩三個省得等兩三個月時間，很耗費企業的資金和人力，對他們踐行EPR制度非常不利。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就是財稅政策，現在鉛酸電池面臨的問題是，生產企業想象積極履行這個制度的時候，尤其是正規的上市公司，退場要開發票，增值稅發票還是挺高的，百分之十幾，但是跟他們競爭收這些小原料的小商販是不用開票的，所以在原料回收價格上是抵不過小商販的。還有EPR實際責任的消費稅，加重了生產企業的負擔。像天能最大的鉛酸電池生產企業，超威，駱駝等企業都通過渠道跟我們反映過，這個消費稅是想引導消費者減少對鉛酸電池的使用，實際上因為咱們國家消費者的稅收體系還是傳遞到生產企業上面，這些大的企業和上市公司也是苦不堪言的。
 

　　還有一個EPR的組織保障體系目前是不健全的。因為EPR制度現在不是強制性的，它是指導性、鼓勵性文件，如果真的要落實，就像排放標準是強制性的，如果超標了就可以關停。這個EPR制度，生產者責任延伸，生產者的責任應該是隨著可能含有環境污染風險的物品，責任應該延伸，比如說這個企業把產品賣給了整車廠或者消費者，隨著物品的延伸，責任也應該延伸，但是目前我們國家還是缺少對消費者責任延伸執行或者監督的管理體系。還有，EPR制度最主要的是沒有獨立的組織進行協調，以鉛酸電池來說，EPR涉及到資源循環，涉及到環境保護，涉及到收集過程中的避稅，涉及到公安的一些問題，包括交通部，它在運輸過程中交通的安全核查，還涉及到進出口退稅，還有運輸安檢情況，這是海關管的。目前我總結了一下，鉛酸電池雖然小，但是涉及到了9個部委的職責，但是EPR制度實行的時候，沒有單獨的組織機構協調不同的部委，能夠在各種稅收和管理政策上能夠給予極大的支持和協調，所以組織機構不是很健全。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制約EPR制度就是實施政策經濟政策的支持，尤其是再回收過程中稅收的即征即免的政策，EPR制度雖然非常好，但是在實踐中的道路是非常曲折的。
 

　　未來EPR當然是綠色閉路的循環，也是有效解決鉛酸電池回收混亂的手段，如何能夠真正踐行EPR，我們提出一些關于未來管理的思考。一是一定要細化鉛酸電池生命周期管理，使之具備可操作性。我們的技術政策提出了閉環與綠色回收，建立產品追溯系統，為環保部門掌握電池流向提供依據，追溯和延伸污染責任，真正實現閉環與綠色回收。還應該針對全過程生命周期管理出臺配套的環境管理細則，比如對民用廢棄物是不是可以采用注冊制進行回收的管理，就是從購買的源頭就開始進行身份登記，一直到消費者的個人，是不是把電池交上來，完全的閉路的管理。對于群體性回收，因為電池的回收過程有一個特點，是從分散到慢慢集中，從群體性回收要加強資質管理，要進行集中化的管理。在稅收層面，今天可能鉛酸電池企業來的少，這是鉛酸電池企業非常痛苦的事，據說天能去年交了10億的稅收，企業說我把電池收回來了，在消費者階段并沒有污染環境，是不是可以退稅。我認為如果上升到退稅系統，這可能不是企業自身提供的回收統計的平臺，應該是具有官方信息的統計數據。因為以前出現了騙稅騙補的現象，財政部的領導肯定不希望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們跟財政部稅收司溝通過程中，我們現在沒有辦法推動這個事情，也是缺乏一個官方的統計平臺。因為現在企業自己做的很多，天能自己做了一套，駱駝做了一套，風帆也做了一套，還有很多大企業都是想推動這個稅收的問題，哪個企業自己投錢自己做回收，但是這些回收，因為有一些商業性的機密，比如說在哪回收，回收點在哪，因為很多銷售點和回收點是在一起的，所以彼此數據是不共享的，這樣就很難讓政府認可他們的數據，并且進行退稅。其實這幾個事情最終的核心，問題還是歸到一起，怎么樣能夠利用現在的信息化技術，去建立一個新型的鉛酸電池回收系統，從環保的審批到流向追蹤，到最終退稅的數據統計的系統。
 

　　在踐行EPR制度的時候有一個問題，我們國家目前環境管理還是按照行政區劃管理，企業的產品是流向全國各地的，產品的流向中是沒有行政區劃的概念，但是再回收的過程中是有這個概念的。所以鉛酸電池的問題，在建立全國性的流向追蹤系統之后，要打破行政區劃管理的界限，試點互聯網+的管理思維。比如說遠程的轉運聯單的時候可以進行網上申報、審批，車載運輸的時候可以進行實時在線的風險追蹤，可以讓環保部門加快辦事流程，克服現在轉運過程中的審批慢，辦事效率低下。未來只有科技能夠解決EPR制度在落實中的很多問題，在轉運聯單的時候，建議不以暫存庫為主體進行申報，而是以所屬的單位為主體進行申辦，要不然每個地級市都得注冊一個法人單位。
 

　　總體上要從國家層面建立一個統一的編碼規范，建立全生命周期的可追溯系統，監管整個流向，最終打造生產回收再生之間的閉路循環，真正延伸污染責任至消費者，建立民用危險廢物管理新模式。目前主要還是集中于工業的危險廢物，對民用品的危險廢物管理還是比較薄弱。通過鉛酸電池的管理，就是建立全國性的大的物聯網平臺進行流向追溯，或許可以建立民用品廢棄管理的新模式。我前期梳理了環境管理的問題，后期提出了未來可能解決問題的思路，歡迎企業有什么問題可以跟我們及時的溝通和反映。